責編：聶敏 青羊

來源：筆記俠（ID：Notesman）

內容來源：伯克希爾·哈撒韋2023年度股東大會。

昨晚，一年一度的“巴菲特股東大會”，在美國奧馬哈市拉開帷幕。

在備受關注的提問環節中，將滿93歲的巴菲特和99歲的老搭檔芒格，分別就人工智能、投資趨勢、中美關係、國際環境等宏觀問題，聊到金融見解、投資教訓等深度思考。

就當下近60個熱門話題，3大重要趨勢，進行了深度解析和精彩問答。

關於人工智能的未來問題，巴菲特和芒格都持懷疑態度。

未來的投資機會，芒格建議：要習慣未來少賺錢。

巴菲特則表示，最好的防禦就是你自己的賺錢能力。

對於兩人都曾看好的銀行業，芒格說多了太多的投機賭博，這令他很不舒服。

如何過你的生活？巴菲特建議，你寫你的訃告並對其進行逆向工程。

現場記者不停感嘆，巴菲特的句法就像一本名言大書。

精神充沛的巴菲特老爺子，最後還意猶未盡地表示，“明年再戰！”

筆記俠就巴菲特、芒格分享的精彩內容進行提煉，以饗讀者。

一、關於人工智能

Q：AI和機器人技術現在不斷提升，您覺得它們對社會的影響是什麼？對整體社會而言，人工智能會有哪些風險問題？

巴菲特：如果你在中國比亞迪的工廠，你會看到機器人到處都是。

而且使用率非常之高，所以，未來機器人的使用，在全球會越來越多。

但我對其中的一些炒作，感到困惑，特別聊人工智能的取代，我覺得用人其實挺好的。

比如，沒有哪一個人工智能，可以取代坐在這里的阿吉特·賈恩。

人工智能確實能出色完成很多事情，比爾蓋茨曾邀我去看他們的最新技術，也可能不是最新版本，但卻比我想象中進步要快。

AI可以做非常多的事情，但它不能講笑話，至少幽默還達不到。

AI確實可以做很多事，這反而讓我有一些擔憂，因爲我覺得我們沒法去完全掌控它。

但我們研發AI的初衷是好的，你看在二戰期間，我們都在做技術上競爭，所以科技確實很重要。

就像，人們當初發明原子彈，初衷是爲了和平，但後來不受控制的事態發展，讓其發明者愛因斯坦都懊悔不已。

AI可能會改變世界上的很多東西，卻改變不了人類的想法和行爲。

AI可能對未來200年後有益，所以，我們必須學會接受它、應對它和使用它。

Q：人工智能時代，生產關係和生產結構將被重塑，作爲價值投資者會面臨哪些變化？如何應對？

巴菲特：我們要習慣，錢沒有以前好賺了。

新的事情永遠在發生中，例如汽車，飛機，能源等新事物，也給了我們一些新的投資機會。

當然，現在投資機會仍然很多。

但更多的，是小機構出身的投資人也能入場。

我寧可生於現在，儘管可能不會像過去，得到大量資本支持，可能只能吃到市場中的小蛋糕。

投資中，我們也會做一些愚蠢的事，但我們做的蠢事是有限度的。

我會這麼講，是因爲，我們經營伯克希爾已經58年了，每年的收益增加都很顯著。

這是因爲，我和芒格一直在做平衡的投資計劃和決定。

我沒有做過任何情緒化的投資，查理也是。

二、如何避免在投資和生活中犯下大錯？

Q：請兩位談談如何避免在投資和生活中犯下重大錯誤。

巴菲特：寫下你的訃告，然後嘗試過上你所寫的人生。

不想犯投資錯誤，首先花費要略低於你的收入，並避免債務，努力比你的信用卡利息賺取更多的收入。

芒格：花費低於你的收入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同時還要避免“有害的”人和活動、終身保持學習、延遲滿足，如果你這樣做，你將取得成功。如果不這樣做，你將需要很多不尋常的好運。

另外，在有需要的時候果斷行動，做出了一兩個正確的決定就能贏。我們需要在很多愚蠢的事情中找出最正確的那一個。

Q：如何在快速變化的環境中保持成功？

芒格：我對價值投資者提出的建議是：

習慣於收益減少。

給你機會的是其他人做傻事。

巴菲特：人們會做重大且愚蠢的事情，是因爲，在某種程度上，他們在最開始時更容易獲得資金。

三、關於馬斯克

Q：查理之前提過，你會想僱一個智商稍微高一點的人，比如120到130，而不是僱智商150的人。你當時想說的智商150的人，是不是馬斯克？

他最近的一些做法，比如說特斯拉、SpaceX的星鏈，都取得了一系列的成功。你是不是還堅持以前的看法，不僱智商更高的人？

芒格：我覺得馬斯克高估了自己，但是他真的非常聰明。即使高估自己，他仍然是很有才能的人。

大概兩週前有一期節目採訪了馬斯克。馬斯克當時應對如流，非常棒！馬斯克是一位非常出色的企業家，他有很多的夢想，而且他的這些夢想就是他現在所做事情的基礎。

如果他沒有去做一些很極端的事情，就不會取得今天的成績。他喜歡去完成一些不可能的任務，而我們喜歡做一些容易的事。我們玩玩遊戲，他是在做大事。

我們只是選擇容易的事情做，我們不想跟馬斯克競爭，在很多事情上都是如此。我們不想有這麼多失敗。有時候他的這種做法跟我們的理念不太合。

巴菲特：但是他確實也完成了很多重要的成績。他所做的一切，需要這種膽量和魄力，甚至有一些瘋狂，我覺得瘋狂就是形容他最合適的詞。

他用付出、承諾去實現不可能的任務，但是要我們去做，對我們來說是一種折磨。

四、關於科技和新能源投資

Q：蘋果在伯克希爾投資組合中的比重超過了35%，是否已經接近一個危險區域？

巴菲特：我們的蘋果持倉絕對沒有佔到投資組合的35%。

我們的投資組合包括能源、鐵路很多的行業。

蘋果有一個很大的優勢，就是他們會不斷地回購自己的股票，這時候價值也在上升，我們都不需要做什麼，持倉的市值就上升了。蘋果跟消費者之間的關係非常密切。

我們在兩年前犯過一些錯誤，賣掉了一些蘋果股票，現在看當時那個決定是很愚蠢。

Q：如何看待蘋果、臺積電等科技公司？

巴菲特：蘋果跟消費者之間的密切關係是無與倫比的。

消費者願意花1500美金去買一個手機，有些人可能會花3.5萬纔會去買第二輛車；但是如果讓他們選擇放棄手機還是汽車，他們會放棄自己的汽車。

臺積電在全球半導體行業佔有非常重要的地位。我們在日本和中國臺灣配置的一些資產，都是非常理想的。

Q：如何看待汽車行業快速電動化的影響？

巴菲特：伯克希爾不太可能投資像通用汽車或福特汽車這樣的汽車製造商股票。

我和查理一直都認爲汽車業實在太艱難了。

伯克希爾更傾向於汽車經銷商業務，在美國擁有78家經銷商。這些經銷商每年創造超過80億美元的收入，使伯克希爾成爲美國最大的經銷商集團之一。

關於汽車行業，我只能告訴你，雖然汽車行業不會消失，5年到10年後汽車行業肯定會和現在不一樣，不論是汽車架構還是市場結構。

資本的部署和風險是一定會發生的。

Q：對新能源轉型怎麼看？有哪些投資進展和規劃？

巴菲特：我們正在推進能源變革，這方面機會非常大。

我們收購的太平洋電力公司，正在投入更多資金進行輸電網絡改造。

伯克希爾在美國各州都有公司，在做傳統能源轉型到新能源的工作。

有些關於氣候變化的說法是錯誤的，但出於某些重要原因，能源轉型是有意義的。

即使我們不擔心全球變暖，轉向可再生能源以節約我們的碳氫化合物，也是有意義的。

我們希望能在2030年，實現“減少50%的碳排放”目標，但這並不容易。

我們已經投入600億美元在一個輸電項目中，這對投資人來說是好機會，但如何導入綠電還需要進一步討論。

伯克希爾已經在新能源項目上投資了不少，也獲得了一些回報。

但接下去的計劃還需要再看看，希望大家耐心一些。

Q：爲什麼不加速投資能源轉型？

巴菲特：伯克希爾能源公司（BHE）實際上，在愛荷華州生產了最多的風電和光伏發電，而且風電也不是365天每一天都有的。

BHE在風能和太陽能領域的投資，在美國公用事業行業中無人能及。

這得益於BHE沒有任何股息義務，公司將所有收益都重新投資。

Q：談談對西方石油的投資邏輯？

巴菲特：當你開鑿一個油井時，你會很快地獲得大量的石油，然後產量會慢慢下降至零。

我喜歡西方石油在二疊紀盆地的位置。西方石油有很多優質的油井，是一個完全不同的石油生意。

在過去的幾個月里，這家公司還以高於票面價值110%的價格贖回了4億至5億美元的優先股。

現在有很多炒作認爲我們會把西方石油買下來，但我們並不會這麼做。

西方石油的管理層是我們讚賞的。

未來也許我們還會增持，但目前對倉位滿意。

五、關於中美關係

Q：關於中國和美國之間的關係，您有什麼想說的嗎？

巴菲特：美國需要和中國搞好關係，需要進行更多的自由貿易，這符合兩國的共同利益。我覺得製造這兩個國家衝突的一切行爲，都是很愚蠢的。

六、關於銀行業危機

Q：我們現在面臨着一些美國銀行的挑戰，您覺得銀行現在是什麼樣的狀況？以及中間的風險和機會在哪里？

巴菲特：我期待今天會被問出幾個關於銀行的問題，所以我現在就用一些銀行的術語跟大家進行交流。

銀行的現在狀況，在歷史上也出現過，由此引發了恐懼感，並且這種恐懼感會傳染。

有時這種恐懼是合理的，有時並非如此。我父親在大蕭條初期因銀行擠兌失去了工作，但現在銀行業已經發生了變化。

聯邦存款保險公司（FDIC）的設立是極具遠見的舉措。

如果人們擔心銀行存款的安全，經濟就無法運行。

儘管聯邦存款保險公司爲所有存款支付100%的保險，人們仍以各種瘋狂的方式感到擔憂，這是不應該發生的。

政治家、機構和媒體在傳遞信息方面做得非常糟糕。

同時銀行的管理層需要爲自己的失誤接受懲罰。

如果不是1970年的《銀行保密法》迫使伯克希爾出售銀行，伯克希爾很可能會成爲一家大型銀行集團，而不是去做保險。

芒格：如果這些銀行家都想變富的話，我覺得對我們來說不是一個好事。

銀行的這些人更應該像是工程師，他們不應該只是受變富的想法所驅使，這樣他們會不停地犯錯。

如果所有的人都想在銀行業變富有的話，這不是一個好的想法。

在我的一生當中，銀行業出現了很多問題。

我很歡迎以前銀行業的做法，比如說美國銀行給早期的移民做出的一些優惠，很早期的信用卡等等，都是他們對於我們這個社會巨大的貢獻。

但是現在，他們越來越多做的是像投資銀行一樣，投機、賭博。

所以我對現在這種情況，感到非常不舒服，現在這種環境是有毒的。

七、關於美元的儲備貨幣地位

Q：美國的國債現在已經達到了31萬億，是美國GDP的125%。而在過去幾年，美聯儲還在不斷地印鈔票，即使他們宣稱是在抗擊通貨膨脹。

我們未來是不是會面對這樣一個情況：美元不再是全球的儲備貨幣。那伯克希爾會對這樣的情況做好什麼樣的準備呢？

巴菲特：現在美元還是儲備貨幣，但未來可能不一樣。

沒人能理解現在的這種情況，可能鮑威爾比我們更清楚。

但是他沒有辦法完全掌控這種情形，也沒有辦法控制我們的財政政策，他可能只會給我們一些暗示。

毫無疑問，疫情發生的時候，沒有人知道你印多少紙幣才能解決問題。雖然美元是儲備貨幣，但是這個答案大家都不知道。

我們在二戰期間也這樣做過，當時對我們是有利的。我們在戰爭期間控制了通脹，但是你看後來戰爭一直延續到了1945年，我記得好像是1946年1月份的時候，當時美國的通脹已經達到了大概1%，在年底飆升到了15%，這都是因爲大量印鈔票導致的。

疫情發生的時候就像打仗一樣，沒人知道印多少鈔票纔會出現問題，直到失控。

所以，對於美國來說，我們如果這件事做過度，後續就很難再扭轉這種局面，特別是當我們喪失儲備貨幣地位的時候。

而且有些人把錢放入銀行，有一個養老計劃，之後再取出來的時候，這個貨幣的購買力是不是還能跟以前一樣，這些都跟宏觀經濟息息相關的。

我和其他人都沒有辦法做出預測，但是我們知道這不會是一個好現象。

人們可能對美元失去了信心，但這並不意味着比特幣就會大放異彩。

忘掉所有的玩具吧——任何代幣都是一個笑話，那是瘋狂的。

如果你拼命印錢，出來的結果是完完全全反向而行，這不僅非常危險，而且沒有任何效益。

當然，有些國家的文化是非常堅實的，比如說日本，但是日幣是沒有辦法作爲全世界的儲備貨幣。

但是日本有的時候會買回來國家的一些債務，還有一些所謂的共同股的債務，還有美聯儲在日本擁有的一些東西。我很尊敬他們。

我覺得我們國家在銀行融資面做的，可能比不上日本。

八、關於疫情期間的供應鏈轉移

Q：您對疫情期間供應鏈轉移的問題，有什麼看法？

巴菲特：這是理所當然的，如果你是個企業家，墨西哥那邊成本低廉，你可能就會去墨西哥開工廠，那里零部件和勞動力都更便宜。

但另一方面，每一個人都想把勞動力轉移到墨西哥，其他地方怎麼辦呢，這就會帶來更大的衝突。

在這個過程中有些社會羣體會受益，但很多人也會蒙受損失、會失業。

對我們而言，我們想讓全世界都繁榮，而不是讓美國以犧牲全世界爲代價來取得成功。

我覺得我們可以做的更好，我們可以去實現自己的專業化。

九、關於繼承人問題

Q：您是如何安排伯克希爾的接班人問題？

巴菲特：阿貝爾會繼承我的工作，但我還會與賈恩一起協商，做最後的決策。

公司傳承在執行上並不是這麼簡單。

管理伯克希爾，可能不僅需要現在的五個領導人，還需要更多有能力的人。

如果他們不能處理得當的話，我不會將伯克希爾交接給他們。

每一個公司的情況都不一樣。

Q：家族企業總存在繼承人問題，就比如，英國查爾斯三世，做了70 年的王儲才完成加冕儀式。對於家族企業，該如何處理繼承人的問題？

巴菲特：情況有很多種，有一些繼承的確是不正確的。

伯克希爾的傳承規劃則相對簡單，繼續持有股票就行了。

對於家庭而言，家長如果過早告訴孩子，遺囑中與財產分配相關的內容，會是一個巨大的錯誤。

這是在用遺囑綁架孩子的成長，甚至會搞亂家里孩子之間的關係。

家長的行爲、特質和價值纔是最好的老師。

遺囑應該和家庭的價值掛鉤，才能讓孩子傳承這一價值，併合理繼承財產。

我還沒簽過遺囑，只有當我的三個孩子讀過遺囑之後，我纔會簽署。

芒格：如果他的孩子沒有能力，他就不會給他任何股票。

十、附贈巴菲特、芒格大會金句

巴菲特和芒格除了是成功的投資家，也是世界知名的“名人名言”產出家。

現場記者不停感嘆，巴菲特的句法就像一本名言大書——“這可能是你能做的最愚蠢的事情，也可能是你能做的最聰明的事情。”

這些句子有的是普世性的建議，有的則帶有他們的商業洞察，以供品讀。

1. 我需要開始說這樣的話：“沒有什麼是確定的。明天什麼都不確定。明年什麼都不確定。”——巴菲特

2. 你最好的防禦就是你自己的賺錢能力。——巴菲特

3. 價值投資的機會來自於其他人做了“愚蠢又錯誤的決定”。——巴菲特

4. 要學會遠離有毒的環境和人，堅持終生學習，充滿感激之心。——芒格

5. 要習慣未來少賺錢。——芒格

6. 我們不會隨着時間的推移變得更聰明，但我們確實能變得更明智。——巴菲特

7. 如何過你的生活？“你寫你的訃告並對其進行逆向工程。”——巴菲特

8. 我知道蘋果公司在5年或10年內會在哪里，但不知道汽車業務會在哪里。——巴菲特

“我不喜歡巨大的資本成本和巨大的風險。”——芒格（說汽車）

9. “相信我，現金不是垃圾。”——巴菲特

10. 如果你能讓墨西哥的產品更便宜，這樣做是“合乎邏輯的”。但是你不想通過取消所有生產來掏空一個國家。——芒格

11. 花的比賺的少一點，因爲一旦欠了債，你就不太可能還清債務了。——巴菲特

12. 經濟繁榮意味着我們可以照顧因經濟活動轉移到別處而流離失所的人。——巴菲特

13.AI可能會改變世界上的很多東西，卻改變不了人類的思想和行爲。——巴菲特

14.在有需要的時候果斷行動，做出了一兩個正確的決定就能贏。——巴菲特

15.美國需要和中國搞好關係，任何製造這兩個國家衝突的行爲，都是很愚蠢的。——巴菲特

16.家長的行爲、特質和價值，纔是孩子最好的老師。——巴菲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