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量產”賈躍亭還沒等來量產，卻先等來了做空報告。

當地時間10月7日，曾經沽空過優信二手車、百濟神州等中概股的做空機構 J Capital Research發佈了一份關於FF公司（即：法拉第未來）的沽空報告。

這份長達28頁的報告直言：“我們不認爲FF公司能賣出哪怕一輛汽車”。

通過走訪調研、分析財務報表及技術能力，該機構認爲FF汽車只是由“證券欺詐者”賈躍亭構建的一個斂財工具，目的是將在資本市場騙到的錢投入自己的債務黑洞。

7月22日晚間，賈躍亭的FF公司正式在納斯達克掛牌，股票代碼爲FFIE，發行價爲13.78美元/ADS，上市首周即破發。截至10月7日美股收盤，FF報收8.40美元，當日漲幅9.8%，但於盤後下跌了1.19%。

報告指出，聲稱要量產汽車的漢福德工廠現在基本沒有開動，並且有工程問題沒有解決，意味着短期無法開工。

而此前宣告的汽車預訂量也基本是假的。

2021年1月FF宣告有14000個用戶預定汽車，然而之後Hindenburg的報告證明Lordstown的訂單也是假的。在2021年3月19日之後，FF就不再公佈預定訂單的數量了。事實是，78%的訂單都來自同一個公司，而這些訂單已經在2020年被轉換成了年利率8%的應付票據。而與此同時，FF暗示神祕的預訂者很可能是“子公司”。2021年，FF來自新訂金的入賬僅爲14.4萬美元。

在財務上，問題更大。

儘管已經通過借殼籌集到了大量資金，FF還是在剛剛過去的8月發行了約440萬可轉換期票，轉換成本是目前已發行股票的130%。10月4號發佈的文件，FF更是聲稱未來將繼續籌集資金，因爲有一些新債務成本已經高達14%。

雪上加霜的是，FF自己發佈的文件還用小字印刷，表示在2024年之前要籌集另外的14億美元以達成財務目標。

這些都意味着現有股東的利益一定會不斷稀釋。該機構質疑FF會將美股投資者的錢不斷轉移到私人手中，證據是賈躍亭以及相關人員已經兌現了6870萬美元。

此外，報告還列舉了賈躍亭在國內以及美國的失信史，並且因爲賈躍亭的失信，FF公司在2019年更換了CEO。然而這位新的CEO似乎也沒有好多少，據稱現任CEO Carsten Breitfeld 此前是總部位於南京的一家名叫Byton的公司聯合創始人。但Byton已經在2020年停止運營，並欠了員工和供應商數百萬美元。

報告更是將FF視作賈躍亭和恆大的“畸形私生子”（malformed lovechild），並猜測持股20.5%的恆大在2022年1月鎖定期結束後就會立刻賣出。

總而言之，報告認爲FF公司只是由一系列毫無實質但形式宏大的公告拼湊起來的。

具體來看，這篇做空報告主要可以分爲對業務、對財務以及對賈躍亭本人的狙擊。

業務之「假」

量產似乎仍然在PPT上，J Capital通過走訪和調研發現，FF此前披露訂單爲假，漢福德工廠更是一片冷清，最關鍵的是僅從技術能力來看，FF也遠遠沒有達到量產的水平。

1、工廠早已被廢棄

在漢福德之前，FF已經廢棄了五個工廠。包括承諾要在美國加州的North Las Vegas 和 Vallejo建立的廠房，以及在中國德慶、珠海及廣州的廠房，然而投入了數億美元之後，還是沒有人見到工廠。

在IPO公告中，FF聲稱其旗下的漢福德工廠正在緊鑼密鼓地開工，並預計將在7個月內完成量產。但J Capital的走訪顯示工廠現在一片寂靜，並且漢福德工廠在Glassdoor和FF官網掛出來的工作一共只有11份。

面對緊迫的生產流程，FF看起來十分放鬆。

作爲對比，特斯拉的工廠在開工前6個月時，是異常忙碌的。

2、訂單是假的

2021年1月，FF宣稱已經收到了14000份訂單的訂金。實際上，公司已經將78%的訂單轉換爲8%利率的應付票據，而這78%訂單都來自同一家公司。

2021年2月4日，FF公司公佈這個下了78%訂單的公司很可能是個“子公司”。

按照FF公佈的14000輛約1490萬美元訂金計算，78%意味着約10900輛汽車。按照FF-91公佈的售價20萬美元，以10%的折扣價計算，10900輛汽車也需要180000*10900=19.62億美元。

什麼樣的財力可以一次性花費如此鉅額花銷購買FF的車？

3、技術暫時還不行

J Capital採訪了兩位前FF高管，兩位均表示FF91的技術還不足以支撐量產。

根據兩位的解釋，FF91的設計要求電池要浸沒在冷卻液中。由於很少有電解液足夠輕，可以使用，僅有的一兩樣既輕又易燃的電解液又過於昂貴無法使用，由於高昂的成本，因此這種設計要求一種不同的可燃冷卻液，但這種方式又是很危險的。

此外，受訪者還表示FF91的電池會泄露，購買後電池很可能會在18-20個月內就被召回。

由於液體易燃，如果電池進入熱失控狀態會排出一些熱氣體，這個時候就很危險，可能會出現爆炸現象。

截至2019年該高管離開時，電池問題仍未得到解決。

另一位汽車專家則認爲這一情況堪比1978年福特斑馬（Ford Pinto）汽車爆炸案，後者是由於油箱設計未加入任何保護裝置導致汽車爆炸。

但電池問題還不是FF面臨的唯一技術問題。

根據另一位受訪高管的描述，零件耐用性問題和供應商問題也使FF91的量產十分困難。中國供應鏈領域的專家則迴應稱沒有中國供應商會做FF公司的生意：

拿不到預付款，就沒有中國廠商會接他們的業務。

另一個更令人吃驚的問題是，FF根本就招不到合格的員工。不過據說所有的工程工具和軟件都因爲FF不付款被拖走了，所以就算有人在也無事可做。

財務之「假」

在財務層面，該報告也指出了FF存在的多個問題。

1、募資用來還債，還要繼續填窟窿

2020年，FF公司在銀行僅有100萬美元資金，接近破產狀態。資金耗盡後，FF從2018年起就已經幾乎處於休眠狀態了。2019-2021年6月底之間，從資產負債表看，FF幾乎沒有實現施工進度。直到借殼上市之後，FF才終於獲得了10億美元。

當然，大部分錢都被用來還舊賬了。募資剛一結束，FF就表示將用現金支付1.45億美元，並用2590萬股股票償還部分債務。上市相關的費用又付了9230萬美元。另有3180萬美元被用來本次付給上市交易的關聯方。

FF合計通過籌集現金和股票轉換償付了約6.42美元的債務。

但這些似乎還不夠，FF公司簽訂了最令人震驚的盈利協議。協議表示，隨着股價的上漲，FF的股東將獲得2500萬股股票，約合2.94億美元，這些錢被稱作“視同姑息”，且該盈利與經營表現無關。

恆大除了擁有20.5%的股權之外，還在這2500萬股股票中擁有1330萬股股票，J Capital預計禁售期結束後，恆大可能會跑得比誰都快。

根據公司招股PPT披露的數據，在借殼之前，FF已經投入了約20億美元，這同樣引發J Capital的質疑。

在2018年1月底的一份文件中，FF公司聲稱已經投入了10億美元研發汽車。到2019年12月，公司稱已經投入了20億美元。

但前文已經提及，公司好幾個工廠都在2018年關門了，所以2018-2019年，錢花去哪兒了？

與此同時，公司每年的研發投入都少於3000萬美元（這在華爾街見聞之前的文章中也有提及），又沒有重大資產或設備投資，因此「20億美元」的去向成謎。

公司又稱將在2024年之前再募資14億美元，也就是說公司可能只是計劃通過不斷的股本膨脹來償還以前的債務。

2、境內子公司股權被扣押

在借殼上市的招股書中，FF“忘記”披露一件事——它北京公司的股票已經被法院扣押。

J Capital與國內一位律師聯繫後發現，股票被扣押意味着公司的銀行賬戶已經被凍結，而且可能已經不再繼續運營。

北京盈科律師事務所一位律師曾經寫作的文章提及，如果一個公司的法人沒有完成合同義務，那麼法院有權凍結該公司的銀行賬戶。

3、多筆小額訴訟至今未償付

在美國和中國，一共有數十家供應商起訴FF公司未付款，其中包括FF的前法律顧問。

僅在中國境內，FF公司披露其中國子公司共涉及了86起訴訟或爭議。

其中FF的全資中國子公司樂視汽車北京，已經被北京法院列爲失信被執行人，共有3000萬元金額未履約。

此外，在2018-2020年間，FF公司及其子公司多次被起訴，且所涉金額均較小，但債權方均需要向法院提起訴訟以求得付款。

歷史起訴金額包括200萬美元、100萬人民幣、650萬人民幣等。但其中有些款項，至今未獲償付。

賈躍亭之「假」

談到FF，就不能不談到賈躍亭。該做空報告花了較大篇幅介紹賈躍亭的失信史。

賈躍亭此前以虛假的名義爲樂視公司籌集資金，並轉移了投資者的現金。並且已經將此事白紙黑字地寫在了FF的招股書中：

賈躍亭在國內期間不僅在以前的公司盜取現金，還通過承諾“財富管理產品”——實質爲打包貸款的衍生品——的高額收益從個人投資者手裏籌集了數億美元。

J Capital列舉了賈躍亭在國內的失信史，並稱賈躍亭將FF公司當作“存錢罐”（a piggy bank）。

此外J Capital通過梳理關係證明賈躍亭仍然通過直接持股、擔任職務、聘用親屬（外甥王佳偉、侄子賈晨濤等）等方式掌握對FF公司的控制權。

包括FF的商標專利等都來自曾經的樂視集團——也就是賈躍亭自帶。

而FF自身的研發能查詢到的信息還在2015-2016年，此後便持續停滯。

電動車世界正在前行，但FF沒有。

文章最後，J Capital引用騰訊聯合創始人曾李青的朋友圈指責曾經的樂視爲“旁氏騙局”，並稱“We couldn’t agree more.”

賈躍亭迴應：冷飯熱炒，無稽之談

據媒體報道，對J Capital的做空報告，今日FF創始人賈躍亭在社交平臺表示，該做空機構言論是冷飯熱炒，無稽之談，並相約2022年7月加州漢福德。

迴應更是表示J Capital不是第一次被打臉。

究竟最後誰會被打臉呢？或許應該將一切交給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