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4日上午，掌管香港錢袋子的財政司長陳茂波，在社交媒體上傳了一張自己的照片，配文“整裝待發，準備迎接忙碌一天。”

黑色西裝、白色襯衣，並無異樣。綠色領帶，則是埋下的伏筆。過往數年，陳茂波在宣讀新一年的預算案時，總會佩戴與預算案封面一致顏色領帶。他在2月23日晚間專欄中寫道，“今年預算案的封面顏色（綠色），代表着我們對未來所懷抱的希望。”

再過幾個小時，他將站上香港立法會的講台，宣讀香港2021-2022年度財政預算案。受疫情影響拖累，在過去的2020年，香港超3000億港元的財政赤字，創下回歸以來歷史最高記錄，陳茂波在此前還警示，財政赤字預計2021年仍可能繼續。

問題面前，港府在節流之外，需要考慮如何更多開源。

在這份預算案中，近年來交投火熱的股市成為開源的目標。陳茂波在宣讀預算案時宣佈，計劃將股票交易印花税從目前的0.1%提高至0.13%。

綠色領帶從隱喻變成現實。在近年來市場多次呼籲降低甚至取消印花税的背景下，此舉完全出乎市場意料，受全球流動性收緊和通脹擔憂，本就承壓的港股市場頓時開啟大跳水，恆指跌去上千點並失守30000點，港交所更是暴跌超12%。

陳茂波對此或早有預料。他在宣佈這一計劃時稱，上調印花税率是“充分考慮對證券市場和國際競爭力的影響”後才決定的，“政府將繼續全力推行各項發展證券市場的措施，將香港的金融業發展至更高的台階。”

港交所在午後對港府的這一計劃決定表態“感到失望”，但“明白該税項是政府收入的重要來源。香港交易所會與所有持份者緊密合作，繼續推動香港資本市場的持續成功、韌力、競爭力和吸引力。”

港府重要收入來源

一位頭部券商非銀分析師指出，從歷史數據來看，1993年之後香港股票印花税一共經歷過4次調整，均為下調税率，恆生指數在4次調整後的表現各有不同，比如在1998年調整後出現暴跌，而在2001年調整後出現上漲，因此印花税的調整與股市表現並沒有必要聯繫。

但需要指出的是，本次調整印花税之所以引發市場如此大的反應，在於這是自1993年以來的首次上調，與近年來要求降低甚至取消這一税種的聲音相悖。

路易十四的財政大臣英國經濟學家科爾貝曾經將徵税作為一門藝術來看待，認為徵税就像是從鵝的身上拔毛，既要拔更多的鵝毛，還要讓鵝的叫聲小。證券交易印花税，近年來一直被認為是與時代不符的税種，美國、德國、日本等國家，早在上世紀即停止徵收。

中國國際經濟交流中心副理事長黃奇帆也曾公開建議，“取消(證券交易)印花税，以降低交易成本，激勵資本市場增強活力、健康發展”。

他認為，印花税作為一個古老税種，是因為紙質股票交易過户需要交易所等國家信用機構進行“貼花背書”，即私人交易行為佔用了公吿資源而需繳納一定費用，但隨着交易自動化的到來，印花税失去存在的必要；按照國際形勢，印花税的存在對中國開放市場、參與全球股權投資資本競爭十分不利。

但對於港府而言，印花税佔據了其財政收入的半壁江山。在近年來隨着改革到位、新經濟公司赴港上市增多後，證券交易印花税在這一總類別中的佔比也逐步升高至50%左右。因此，對於税基較窄的香港來説，證券交易印花税是最重要的收入來源之一。

由於港股市場實行雙向收費，因此在本次印花税上調至0.13%後，買賣雙方合計將繳納0.26%的印花税，這一比例遠高於內地A股的0.1%。

根據香港經濟日報報道，印花税上調將從2021年8月1日起執行，預計在目前每年500億港元的收入基礎上，在今年帶來160億港元的額外收入。但是否會因此影響港股的交投活躍度？港交所的數據顯示，2021年1月的平均每日成交金額為2457億港元，較去年同期的1039億元上升136%。港府消息人士稱，上調税率對股市並不會帶來太大的影響，並有信心維持每日1300億港元的交投量。

牛在洗澡還是熊形畢露？

但不管如何解釋，投資者已經開始用腳投票。2月24日下午，南向資金尾盤淨賣出超200億元。甚至有投資者將此次上調印花税與2007年530事件相類比，恐慌程度可見一斑。

一位香港本土基金投資經理認為，短期來看，交易成本上升將影響投資者情緒，但在調整之後，基本面不錯的股票依然會有確定性的機會。

“印花税只是肇因，更深層的原因是港股有太多股票漲的太好了，很多板塊都開始有泡沫存在，目前全球市場普遍的流動性和通脹擔憂之下，調整在所難免，調整印花税剛好給了泄洪口。”前述頭部券商非銀分析師預判，在情緒消化之後，港股中長期依然看好。

“從資金面上看，首先是南下資金大趨勢不會變，新發基金也需要逐步建倉；其次，港股IPO市場在2021年還會迎來幾家重磅的優質公司，這也決定着基本面不會差。”他總結稱，目前的階段只是“牛在洗澡，未見熊影”。

有人樂觀，也有人悲觀。根據一份流傳出的會議紀要，某知名基金經理對港股後市認為，結果未必會好。他解釋稱，作為與A股和美股關聯程度較高的港股，更容易受到兩個市場波動的影響。即便是此前眾多人所提到的中資湧向香港搶奪定價權，也不見得會以漲的方式來體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