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石健 蒋牧云

来源：中国经营报

9月1日，上海市公安局浦东分局公告称，以涉嫌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对上海证大文化创意发展有限公司立案侦查，对自首人员戴某康及戴某新等41名犯罪嫌疑人依法采取刑事强制措施，查封相关涉案资产。

经记者确认，上述戴某康正是证大集团董事长戴志康，可就在前不久，戴志康还向全体员工致信，表示“平台匹配债权均真实，无自融”。然而，根据公安部门公告显示，戴志康自首的主要原因就是在公司经营过程中存在设立资金池、挪用资金等违法违规行为，且已无法兑付。

9月2日，《中国经营报》记者来到证大“捞财宝”平台总部、证大金服贷后处理相关部门询问公司运营情况。总部相关负责人告诉记者，目前由戴卫新主持工作，其他情况以公告为准。贷后相关负责人则表示，目前贷后催收工作依然正常进行。

那么，戴志康是如何迅速跌落神坛的？所谓的资金池又是如何形成的？

从良退到立案的19天

据悉，戴某康、戴某新分别为证大集团董事长戴志康及其侄上海证大金融信息服务有限公司总裁戴卫新。上海公安的公告显示，证大在未取得国家相关金融资质许可的情况下，通过旗下“捞财宝”线上理财平台（上海证大爱特金融信息服务有限公司），“证大财富”线下理财门店（上海证大大拇指财富管理有限公司）向不特定社会公众非法吸收存款。案件现在进一步侦查中。

然而，从承诺兑付到投案自首，戴志康只用了19天。

而在此前的8月12日，上海证大集团旗下P2P网贷平台捞财宝在官网发布公告，称因捞财宝存管合作方华瑞银行自身业务调整，华瑞银行单方面决定在2019年8月13日起终止存管合作。新的存管合作开展需要时间，在无存管的情况下，基于合规要求，捞财宝平台停止新增业务。

同日，捞财宝资产端上海证大投资咨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证大投资咨询”）方面表示，根据政府监管要求将全体裁员。根据捞财宝相关负责人此前向记者介绍，证大金服旗下的证大投资咨询是捞财宝的资产端导流合作方，向捞财宝推荐借款人信息。

彼时，记者来到证大投资咨询的办公地，办公室内各处张贴着人事部指向箭头，内部员工告诉记者，事情发生得较为突然，员工也是通过早上的企业邮件才知晓。而暂停业务以及后续的回款都要看监管的决定。其还表示，利息大概率回不了，本金或许能回80%到90%。

8月16日，捞财宝发布公告，称平台成立良性退出专项工作小组，集团建立支持工作小组。戴志康还在公开信中表示，有出借人希望其或集团马上拿出几十亿元现金来代替借款人为大家做兑付，但证大公司短时间内没有能力去做这件事情。

戴志康还说，证大公司确实在考虑对那些最后因为借款人逾期比较严重导致收到回款较少的出借人进行一定的补偿。过去10年里，普惠金融业务一直是集团的重点布局，证大公司一直坚持投入，按头部平台来打造，但因为这次退出的事情，这种投入反而造成了集团很沉重的压力。

此外，集团除了普惠金融业务之外，还有一些别的产业，需要一些时间来经营、发展这些产业，保持集团正常运营，只有这样，集团才有能力为平台良性退出提供持续性的保障。

戴志康还表示，证大公司接下来工作的重心肯定也会放在债权资产的还款管理、催收上，但资产处置、回收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根据捞财宝官网显示，截至2019年7月底，捞财宝累计交易金额为296.38亿元，当前借贷余额为49.96亿元。

超级放款人与资金池

那么，目前捞财宝和证大财富的回款情况如何？记者联系到证大财富和捞财宝的出借人，出借人表示原先两种项目的回款日为每月1日和16日，自停止业务和裁员事件后，回款日延后了5天。目前，其在证大财富的借出资金（出借期限1年），一笔9月到期的金额为60万元，目前收回了1.3万元左右，线上捞财宝的36万元目前收回了1000多元。其还表示，也有出借人的资金仅收回了几元甚至更低。

记者通过出借人提供的证大财富《个人出借咨询服务协议》了解到，合同的乙方（咨询服务人）为上海证大大拇指财富管理有限公司，丙方（风险管理人）为上海证大投资咨询有限公司。乙方为出借人提供投资咨询、财务规划、投资管理等服务，丙方为出借人提供借款人推荐、风险管理以及贷后管理服务。

值得注意的是，合同的附件债权转让及受让协议中显示，转让人（原债权人）为戴卫新。收款确认书上也写明确认收款人为戴卫新。在债券基本信息中，包含了130名贷款人的债券，还款期限都为36个月，剩余还款月数各不相同，预计债权年收益率在10%至12.2%之间。

此类放贷模式，被称为“超级放款人”模式。2017年12月，监管部门将“超级放款人”模式列入黑名单。据《关于做好P2P网络借贷风险专项整治整改验收工作的通知》规定，在债权转让方面，“超级放款人”模式被认定为违规，该模式产生的违规存量必须在备案前清零。

此前捞财宝方面曾告诉记者，超级放款人模式的“鸿鑫宝”产品已于2018年12月13日全部化解完毕，目前平台产品均合规。但上述投资人提供的证大财富产品名为“证大月收”，并不属于同一系列，同时，根据合同，此类非固定期限资金出借产品还有“证大丰年”“证大月定投”，目前这些产品的放贷模式以及回款情况尚不清楚。

有业内人士告诉记者，这样的放款模式容易滋生造假、挪用资金的行为。比如放款人与贷款人之间存在关联，或者利益关系，就可以共同制造一笔虚构的债权。对于出借人来说，根本无从查证。债转完成后，获得的资金可以在两者之间分配，然后用于资本运作或者投资等。在这样的情况下，若投资成功则可以获利颇丰，若投资失败则面临一个资金的窟窿。

此外，记者还发现，在债权信息中，全部130个转让债权价值与需支付对价皆为相同金额。而事实上，上述业内人士表示，随着还款期数的不同，利息的不同，相应的对价会有改变。一般来说，只有第0期，也就是刚刚贷款的时候，债权价值与支付对价是相同的。

金融败局，证大何去何从？

在业内，戴志康的名气起于其对资本的运作，甚至曾一度出现地产大亨公堂对簿。2010年2月，资产净值总额仅30亿元的上海证大上演“蛇吞象”，以92.2亿元拿下该地王，然而因为资金不足，上海证大的戴志康必须寻找“外援”。

2010年4月，上海证大公告宣布，上海证大与复地集团（复星国际方）、杭州绿城置业及上海磐石投资管理有限公司共同成立上海海之门房地产投资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海之门”），复地集团是大股东，拥有50%的股份，其他3家公司拥有50%的股份。

但是，2011年12月29日，SOHO中国发布公告称：“旗下全资附属公司上海长烨从绿城控股、上海证大和上海磐石手中以40亿元的价格收购外滩8-1地块50%的股权。”这个结果让复星国际不能接受，并最终选择诉诸法律。

受到当时地产宏观调控政策影响，缺钱的证大集团因为信贷跟不上导致资本碰壁，最终不得不将外滩地王转手。2011年底，证大集团先将外滩项目50%股权转手给复星，后又联手绿城将剩下50%股权卖给了SOHO中国。

不过，就在戴志康投案自首之际，昔日持股的上海证大房地产有限公司发布公告急于与戴志康撇清关系，公告显示“证大公司”系指上海证大文化创意发展有限公司，同时相关媒体报道中也提及了上海证大爱特金融信息服务有限公司、上海证大大拇指财富管理有限公司以及上海证大投资咨询有限公司。上海证大澄清包括，上海证大与上述四家公司无任何股权关联关系，亦无任何交叉持股现象；上海证大主营业务为房地产建筑开发、运营和管理，业务范围与上述四家公司无任何交集，且与上述四家公司无任何业务往来；戴志康已于2015年2月13日完成其所持有的公司控制性股权的全部转让，并已不再担任公司任何职务。

退出地产后，常言“创业”的戴志康再次选择回归金融。

根据证大集团官网显示，2015年开始，戴志康为证大集团重新梳理了三大产业：互联网金融、文化和大健康。金融产业成为证大集团近几年的主航道。然而，就金融版图来看，戴志康最早布局的是小贷业务，不过记者在调查中注意到，其旗下海门农贷只占一小部分，海门另外一家小贷公司一位负责人表示：“海门小贷太多了，体量都不大，根本做不起来。”

布局小贷后，证大金融瞄准P2P，控股的证大金服和参股的捷越联合。记者梳理发现，证大金服最早推出的是“证大e贷网”，但是2017年已停运。2014年开始推出P2P平台捞财宝。官方资料称，到2018年7月，证大金服累计服务了近49万名借款客户，累计借款总额达320亿元。相关数据显示，捞财宝2018年营收2.6亿元，当年净利1163万元，已连续三年盈利。

然而，证大金服难逃频遭投诉的结局，平台投诉显示，对于涉嫌高利贷以及非法催收、暴力催收有关。

如果证大金融全面停摆，证大集团将何去何从？所剩的证大文化和大健康业务是否足以支撑其发展？记者梳理发现，证大文化系喜马拉雅中心孵化出的文化业务，主营艺术品的销售和顾问服务，目前在新三板挂牌，2018年营收5298万元，亏损442万元，同比下滑了216%；证大大健康主要是九间堂新中医，经营状况不详。